里含着泪,看着老板。
老板继续面无表情的打着那件寿衣。
“好好做一件寿衣就得了,不要去招惹人间的是是非非,人不好惹,鬼也不好对付。”
老板这话不是对我说的,但我怎么听起来,似乎有所指,心里就更加难受了。
我一直看着那件寿衣,越看越觉得熟悉,后来恍然大悟。
难道寿衣里面装的是朱小北。、
“朱小北在里面。”我很肯定的看着老板。
老板的脸色从苍白变成青色,一直看着我,“那又怎么样。”
我笑笑。“没怎么样,我就是想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朱小北,要是朱小北的话,那我就把她带走。”
老板笑了,“我还这没见过在我这里耍横的小孩子,快走吧年轻人,天黑回家晚了,家里人会担心的。”
我抓住她再次落下来的鸡毛掸子,瞪大眼睛看她,她瞳孔里的我是黑色的。
“小伙子,你还是快走吧,你在我这里也不是什么好人,所以,千万不要来挑战我的极限。”老板瞪大眼睛看着我说。
我笑笑,护在朱小北前面,好歹我也是一男的,不能看着小北这么被人欺负。
“小北今天我是一定要带走的,前辈,您就甭为难我了成么。”我看着老板,老板只是笑笑,什么都没说。
她手上的鸡毛掸子落在我身上,裸露出来的皮肤立马有了红印子。
我没吭声,站在那里一动没动,等着老板落下举起的第二下鸡毛掸子。
大约被抽了十几下之后,我两只胳膊上基本上没有好地方了。
“你爹把这些鬼魂从忘川河里唱出来,就是为了把自己心爱的人给唱出来,就为了这么个狭隘自私的心愿,弄得现在人鬼两界不得安宁,这世间,比云子和灵婆狠毒的鬼魂多的数不清。你还想救济天下,我问问你你想拿什么救济?”
她问我一句,手上的鞭子抽在我手上一下,疼的我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。
“疼么。”
“疼。”
老板笑笑,继续抽打我。
我没有动一下。因为我知道,被我爹给祸害的鬼,现在比我疼的人有的是。
再疼又能怎么样,我是他儿子,他犯的错,都应该我来承担。
“不要打了婆婆,求求您不要打了,都是我的错,我不该私自跑出去。”
小北的声音果然从那件寿衣里传出来,看着我,哭的稀里哗啦。
“小北别哭。我不疼。”我咧嘴笑笑,心是真的疼了一下。
老板阴森冲我一笑,“你还真的想和这女鬼在一起?”
我没点头,但也没否认,我想和小北在一起,虽然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。但毕竟我和她上过床,就得对她负责。甭管我是被她诱惑也好,算计也好,总之,朱小北就是朱小北,甭管她是人是鬼。
“人和鬼在一起是会遭天谴的,你凭什么这么有自信,唱灵人的儿子?”满满的都是嘲讽的语气。
“我要对朱小北负责,不管朱小北是什么样的人也好,是鬼也好,反正朱小北是我的。”
我是这么说的,但是老板好像生气了,一鸡毛掸子打在我脸上,特别的疼。
疼的我要命。
“言石,你别管我了快走,不然婆婆会打死你的。”小北哭的声音都沙哑了。
我心疼的更厉害,跟老板说你怎么打我都成,先把小北放出来,
老板和没听见我说话一样,依旧往死里抽我。
我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动,毕竟我爹确实做得过分,伤害过别人,现在我来承受这一切,也是应该的,
差不多这个过程持续了五六个小时。我被婆婆打了五六个小时。
身上不管是露着还是没裸着的皮肤都被打的红肿起来,不敢用手碰一下,。
我昏在婆婆的店里,我是被那些老鼠给啃醒来的,所以看到老鼠的第一反应就是起身看看朱小北怎么样了。
果然如我所想的那样,朱小北已经不再那件寿衣里。
我喊了半天,终于出来一个人。
这人不是老板,是朱小北。
朱小北的眼睛都哭红了。穿着旗袍的小北特别好看,我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,
小北特别娇嗔的看着我,声音特被轻的说:“看什么看,不赶紧走,还等着让婆婆再出来打我们?”
我说好,搂着小北走了,小北笑得特别甜。
之后我们回到了老伯那里。
在去的路上,小北跟我说了事情的原委。
虽然是很不好意思说出口,但是她还是一五一十的说出来。
原来在她出生不久后,他们全家人确实是去了城市,但是作为唱灵人后代的她,根本没资格继承唱灵人传男不传女的灵谱。
她爹还真的狠心,把她给掐死。
小北特别不甘心,没有喝孟婆汤,跳进忘川河里,等待他爹那代的轮回转世。
“我活着的时候,没有机会问他为什么这么狠心掐死我,我在忘川河里等这么多年,就是一直在等他。”小北眼里含着泪。
“婆婆死了之后,又活过来,她从阴曹地府走的时候,顺便把我从忘川河里给捞了出来,所以我现在不是厉鬼,只是一个普通的鬼。”
我安静的听小北说着。她们之间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,所以不敢插嘴。毕竟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生活方式。
“她把我放进店里的寿衣里,说是用我当衣裳架子。其实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。她不想我真的等一千年之后,碰见我爹只为了问这么个幼稚的问题,她想我能好好投胎做人。”
我看看小北,原来是我误会婆婆了,我以为她会一辈子把小北给囚禁在寿衣里。
“不管怎么样,我都把你给带回来,以后谁也伤害不到你了。”我说。
小北点点头。
老板看我回来带着个女眷不好意思跟我说话,把我悄悄拉到一边,跟我说杨力行醒过来了。
我赶紧跑进去看杨力行。
###046:杨力行说我喜欢你
杨力行醒了倒是醒了,但他的性情完全变了。他除了跟我说狐狸精已经被除,云子的元气也在他手里之外,别的什么多没说。
大多数时间,他是醒来就哭,有时候哭完了再魔怔的叨唠我们听不懂的语言。
总之杨力行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杨力行。
对于这事儿我和许东真的没辙了,想着杨力行毕竟为大家伙儿牺牲这么多,我们横不能见死不救的把他扔在这荒郊野岭中。
所以我们打算一直带着杨力行,直到他的记忆恢复为止。
我们算是把鬼给除了,后面要在杨力行不能参与的情况下,把收容所残余的坏人也一网打尽。
我们来到坎村等待时机已经五天,这五天里我们一直躲在后山的防空洞里。
因为防空洞已经多年不适用,后来放牛羊的,会在下雨天,把牛羊赶到里面去躲雨。
常年不见阳光,防空洞里面,又潮又湿、
我和许东开玩笑说这里面甭说是有鬼,就算是人都不可能出现在里面。
“能有地方住就不错了,横比被那些村民给捉了去强多了。”许东看我一眼,继续烤火。
烤火的那一小片儿变得干燥起来。
杨力行依靠在墙壁上,一言不发,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口袋。至于口袋里面,肯定是有东西的,他没让任何人看过,就连别人靠近,他都紧张的要命。
所以最近我一直陪在杨力行的身边儿,
那天朱小北和许东围在篝火旁边睡着了,我闭上眼睛,能感觉到杨力行往外走,
我穿上鞋,跟在杨力行身后。
杨力行坐在防空洞前面不远的小溪旁边,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来抽,
大月亮底下,杨力行那种模样有种形容不上来的悲戚。
“不睡么。”我坐在杨力行身边儿,杨力行始终不说话。
我从他口袋里摸出一根烟,叼在自己嘴上,借杨力行火柴用了下。
杨力行看我一眼,还是没说话。
我看着杨力行的侧脸,把这些天来的烦心事儿跟他说了一遍儿,“我该怎么办杨力行。“
“我要是和你一样,变成现在疯疯癫癫的样子就好了。”我吸进一口凉气,整个呼吸气管都不好受。
“别抽了。”杨力行从我手里接过烟,放进自己嘴里。
冷风吹来,我抱着胳膊欣赏月光下的小溪,水被月亮照成黑色的,到处都是波光粼粼的样子。
“你要适应没有杨力行的生活。”杨力行看着我,说的特别意味深长。
我承认是我愚笨,并不能理解,什么叫做适应没有杨力行的生活。
杨力行没说话,抽完最后一口烟,把烟蒂扔进小溪,“没有杨力行的生活就是,你以后要独挡一面,就算是决策不正确,付出代价也不能放弃。”
我看看他,心里一阵的难受。
特委屈。
满打满算我还是个不到十八岁的孩子,爹娘不在,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,我最怕的就是受伤的时候,因为我会一直想我爹。
但我本应该恨我爹,为了一己私欲闯下这么大的祸。
“我爹也真是,唱灵唱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没能把那个男人给唱出来。”我笑笑,天知道我笑得多尴尬。
杨力行点点头,“所以说你爹够执着,其实那个男人早就投胎了,他压根儿没在忘川河里等你爹的到来。"
我点点头,问杨力行:“要换做是你的话,你会在忘川河里傻等么,少则一千年,多则几千年的等待。你会么。”
杨力行侧脸看我,大眼睛里流动的那种情感,我看不懂。
“让我等得人是你的话,我也会选择唱灵。”
我愣住,比雷劈还要楞,根本不晓得杨力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。
“如果这个人是你的话,我会把你唱出来,甭管你成了厉鬼还是妖怪,只要你在,我就安心。”杨力行平时的硬汉形象正在轰隆隆崩塌,最后连渣都不剩。、
我想应该是杨力行的脑袋有病,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,我只能装糊涂,刚才他说的话,我左耳朵进,右耳朵出。
站起来,看着杨力行高大的背影,竟然有些心酸的意味儿,揉揉眼睛,还是这样。
“我先回去睡觉了,你也早点儿睡吧,甭胡思乱想了。”我说。
杨力行点点头,压根儿没有回去睡觉的打算,又点了一根儿烟。
小北和许东睡得特别香。两个人的呼噜震天响。我坐在篝火旁,往里填了几块儿木头,之后脑袋里出现了很多人家的形象。
我多希望我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梦,我醒来的时候这场梦会结束,然后我爹会端着他最拿手的热汤面摆在我面前,催着我快点儿吃完上学。
掐了自己一把,篝火还在,打呼噜的小伙伴儿还在,滴滴答答从落下水滴的声音还在。一切都不是在做梦。
我守着篝火一夜,杨力行没有进来。
天亮的时候他才进来的,进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三只野鸡。,扔在篝火旁,之后依靠在防空洞的墙壁上闭着眼睛睡觉。
许东和小北醒来之后看到那三只野鸡特别高兴。
“言石,这是你抓来的啊,特牛逼。”许东用手拎了下野鸡的腿儿笑了笑。
我看看杨力行,他闭着眼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,根本不搭理我。,
许东打下手,小北把鸡收拾干净之后,架在火上烤了。
杨力行冲动也很安静,我心里有个疙瘩。
因为我觉得我们接下去的关系会变得不一样,他说过的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说过,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,怎么可能呢。
“咱们把那次录到的视频交到检察院把。”我看着大家伙儿。
“还是交给公安局的好。”许东建议。
我们商量很长时间,打算这事还是交给警方处理。
“现在鬼也除了,人的事儿就交给人来办,再者说,人的事儿能有多难,对不?”我看着大家伙儿。
小北和杨力行这么多天终于笑了,表情特别轻松、
之后我们分工,小北和许东去交证据,我和杨力行打算把那个收容所的地下工厂给毁掉。
走在村尾儿,看到几个人拿着小铲子和别的工具在我们村儿的河堤上敲敲打打。
看样子不像我们这个地方人的穿衣打扮。他们的工作服上,印有国家勘探队的标识。
“你们是干嘛的?”我拦住他们。
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油然而生一种保护村庄的感情。明明这个村庄的人对我们不是特别友好,但就是不想村了的人受到伤害。
打头的一个男人走过来,特别客气的跟我握手。我没敢跟他握手。
“我们是国家地质勘探队的,来这里只要是勘探一下咱们这里的地质资源。这是我的工作证,这些是我的同事们。”他递过工作证。
我看了一下,应该是真的。
再者说看着几个人的穿衣打扮和谈吐,分明就是城市人的派头。
“你们要是假的勘探队,我会报警来抓你们的。”我吓唬了下这些人。
那个人笑了,拍拍我肩膀,“小伙子,看你样子身体挺强壮的,我们这里正好缺一些队员,考虑下来我们的队伍。”说完他就笑了。
我手里握着他给的名片儿,本来想扔了,但是心里对大城市的那种幻想,还是特别大的,于是我就把那张被我弄皱来的名片儿装进兜里。
这一切,杨力行都看在眼里,他始终没有任何的表态。
“其实我想去大城市,我看你身体已经什么了。等完成这件事儿我就要走了。”我回头看看杨力行。
怎么说呢,这算是告别啊,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。
杨力行没说话,扭头看了下那些勘探队员。
我们那天是带着炸药去的收绒所。
经过上次杨力行的师父把云子抓住,云子被放出来,在收容所里一闹,基本上那些作孽的头头儿都死了,剩下的只是拿钱办事儿的,所以没有多大的威胁。
收容所那些被控制起来的流浪汉,都被杨力行给做法恢复意志。
他们中间很多幸存者认识杨力行,看到杨力行之后就哭了。
其中有一个我比较印象深刻,他抱着杨力行的大腿哭的那叫一个委屈,他说他每天都知道自己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。但是身体就是不受大脑的控制。
杨力行只是冲他们笑笑,拉着我走了。
杨力行一口气把我拉到山顶上。有棵念岁特别大的老槐树在那里。杨力行靠在树身上,看着我,点上一支烟、
“言石,不管你去哪里,跟谁在一起去,你要记住,咱们两个上辈子在一起过。看样子这辈子到此为止。”
他那根本不是吸烟,而是往嘴里吸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