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母亲不由分说，把我推出了家门。

这一辈子，我永远都忘不了，我妈含着眼泪，推我出去的那个画面。

那一刻，我知道家里肯定发生大事了。和我那个穿着白旗袍的表姑有关。

我也想知道其中更详细的原因。但我不敢走回去问。

因为小姑的眼神，让我感觉绝望和恐惧。

就仿佛……她是地狱的化身。就仿佛，她那身美艳的皮囊后隐藏着什么很可怕的本性。一如老虎、狮子、毒蛇。

小表姑的气场如此可怕，以至于当时让我有一个强烈的意识：如果我回去。一定会死。

门外，雨停了。冰冷的夜风中，我提着生日蛋糕，摇摇晃晃往公交车站走。

在去公交车站的路上。我自然不忘了看我母亲留给我的纸条。

这时我才发现，那纸条正反两面都写着字。

正面写的是：你爸叫陆黄权，居住地址在奈何沟，龙凤大酒店

背面写的则是：1，到站之前，蛋糕盒子任何时候不能离手。也不要打开，更不要吃。2，到站之前，不要和任何人说话。一定是晚上11:30的汽车，除了那辆车，任何一辆都别上。

3，千万不要错过站。

母亲的话，我感觉很怪。

因为奈何沟这个地名我没听过，不光没听过。我确信周遭几个县应该也没这么一个地名。

但既然已经从家里出来了。我也不可能回头去问。

于是，我硬着头皮，到了县里的客运中心。

县里的公交车，不管是长途还是环线，都在十点准时停运。所以我来时，这里黑灯瞎火，寂静无声。偌大的公交站，其实和郊区的乱坟岗没啥区别。

因为进不去。我就只能待在公交站门口，抱着我母亲最后留给我的慰藉——那块生日蛋糕。

虽然雨夜的东北又阴又冷。但我似乎挺幸运。没过多久，两个昏暗的车灯突然出现在我的正前方。紧跟着来了一辆小客运。

那辆客运汽车窗户黑漆漆的，也看不见里边是个什么光景。但它走到我旁边之后，不招手也停，并悄然拉下了窗户。

而后，一个看着极漂亮的女司机探出头来冲我笑。

那女司机又是一个我表姑一样漂亮精致的女人。看着特别赏心悦目。只是脸白得不正常。

而后，她用银铃般的声音问我道：“小哥。你运气真好。我拉长途的。不想空车回去。你去哪儿。我捎你一路。钱多少无所谓。重点是有个人说话。”

我听了女司机的话，下意识地拿出手机，看了一眼。发现时间刚刚十一点。

于是。我摇了摇头。

“不给钱也成！”

说话间，美女司机特意看了一眼我怀里的蛋糕，然后又道：“我晚上没吃饭。你给我块蛋糕就成。”

听了她的话，我越发感觉她不怀好意。于是更加死死搂着蛋糕，坚决摇头。

女人纠缠了我几分钟。见我不买账，气哼哼地走了。之后又来了一辆出租车。说自己是省会跑夜活的。也要捎带我，也给不给钱都行。重点是想吃我怀里的蛋糕……

这种要蛋糕的事，一次是巧合，两次就有猫腻了。那一刻。我感觉这蛋糕似乎被许多双贪婪的眼睛盯着。似乎它的味道能引诱某些东西……

可，我终究没有好奇地打开。也没贪恋地品尝。

毕竟。我的味觉和忍耐力早是被母亲一手“调教”出来了。

因为过去挨的那些打。我不会因为美食的味道以及简单的好奇，就做不理性的事情。

于是，我强忍着好奇心和对生日蛋糕的贪欲。依旧对那出租车司机摇头。

出租车司机见我不买账，狠狠地骂了我几句。然后开车走了。没过一会儿，又来了一辆货车，依旧是类似的套路……

如此五次三番。许多司机都问我要蛋糕吃，理由各种各样，甚至还有不惜色诱的。但我都没有给他们。

期间，我突然发现这些开车司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。那就是他们的汽车很怪。开起来一点儿声音都没有。完全不像正常汽车那样马达嗡鸣……

很快，十一点半到了。这个时候，我刚送走一位波浪卷发，开敞篷车，还挂着两个大水蜜桃的小姐姐。

紧跟着，一辆老旧的公交车，缓缓向我驶来！

那公交车没有牌子，浑身涂着黑漆。和县里正常的公交车完全不一样。而且它和先前我见过的那些公交车一样。里边的景色昏暗不明。完全不知道搭载着什么人……

须臾。车停在了我的面前。门被打开。紧跟着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漂亮小姐姐下探出头。问我道：“做末班？”

我看了一眼表。正好是11:30

望着时间。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。然后抱着蛋糕，急忙向车上走。可是还没上去，就被那小姐姐拦下来了。

“车票钱呢？”

钱？

我因为出门太急，没带。

尴尬中，我面露难色。那小姐姐见我脸色不对，突然笑了。

“没钱是吧！那你过来！”说话间，她冲我招了招手。

窘迫中，我走过去，结果刚一接近她。她的手掌就狠狠地打在我屁股上。

“啪！”随着这一巴掌。我身上一哆嗦。顿时感觉自己吃亏了。

“呵呵。上去吧！就当你付钱了。”说话间，小姐姐提我上车。同时伸出打我的红指甲盖，仔细地闻了闻。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。

汽车门关之后，很快开动起来。和先前别的汽车一样。都没什么声音。

在这辆车上。我看见了许多乘客，也看见了一个和蔼的司机。但大家都沉默寡言，都低头不语，都看不见脚，他们也都时不时看看我胸怀里的蛋糕……流露出羡慕和贪婪。

对于这些没有腿的人。虽然我从没问过我妈，但自从我知道自己吃的是“死人饭”之后。我也就明白这些看不见脚，且总在雨夜里来的家伙是什么了。

也得益于此。我习惯了他们的存在。所以表现得异常淡定。

我识趣坐在一个靠窗户的位置上，仔细地看着窗外的景色。生怕错过站。也生怕在这一路上遇见什么……

不过这一路走来，一切还算平静。

大概半个小时之后，我在公路的前方看见了一块牌子。那牌子上写着几个血红的大字：奈何沟

奈何沟。是我妈让我来找我爸的车站。我满怀欣喜地起身准备下车。

可这个时候，意外的事情发生了。

虽然路过了站牌。但司机并没有停车。我眼睁睁地看着那车牌过去了一二百米。他也没有一丁点儿要停下的意思。

这个时候，我急了！

我知道自己绝不能错过站台。而且既然我到了站，应该也能说话了。

于是乎。我硬着头皮，张开嘴，对司机师傅和那位售票的小姐姐讲话道：“麻烦停车！我在这下！”

突然，整个车厢里的人，都用极其恐怖的目光望着我。一个个眼睛通红。仿佛要吃人。

“在这一站下？我们不可能在这一站下。你原来和我们不一样！”说话间，售票员小姐姐突然跑到我身边，仔细闻了闻我身上的味道，“可你吃过死人饭。你不像是个活人！”

“蠢货！他是个偷渡的！偷渡的！”司机大声咧嘴。冲我不停的叫嚣。

也在这时，我发现司机的嘴异常巨大，牙齿异常锋利。似乎能把我整个头都塞进去。

气氛变得异常诡异。那小姐姐更是直接用修长的，血红的手，戳向我的脸。

售票员的指甲锋利至极。看得我心中骇人。

于是，我本能地将手中的蛋糕举起来，做阻挡。

也因为我的动作，我的生日蛋糕啪嚓一声，便彻底被那售票员给撕碎了。

乳白色的奶油随之迸溅出来。甜香的味道充斥进我的鼻腔和味蕾。

与此同时，我的表情，以及那些没有腿的家伙的表情都变得震惊无比。

因为蛋糕盒子里，可不止有奶油蛋糕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