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景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抢救室门口的，直到郑然然的声音将他唤醒。

“陆景阳，你放心好了，黄队她吉人自有天相，一定会没事的。”

平时郑然然看见陆景阳都会怼上两句才开心，没想到也会有安慰人的一天。

陆景阳没说话，他抬眼看向抢救室的门头，红色的“手术中”的字样，让他觉得分外的刺眼。

他脑中莫名浮起自己母亲和姐姐死亡那一天的情景。

红色的血和亲人惨白的脸，曾经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，如果再经历一次同样的痛苦，他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再次走出来。

也许会重见光明，也许会永坠地狱。

“郑然然，我是不是做错了？”
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陆景阳才喃喃开口问。

郑然然半天没说话，过了一会儿，他似乎重重的叹了口气：“陆景阳，你觉得你做错了吗？”

“是我执意要去追郑耀的，如果我没有这么做，那么黄队就不会躺在抢救室里……还有当年，如果我没有去春游，留在了家里，那么我的母亲和姐姐也不会……”

“陆景阳，你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吗？”

郑然然忍不住打断了他说的话，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。

“照你这么说，我和你的出生就是一种错误。如果我们不出生，是不是也不会发生今后的这些事情？是不是我们的母亲也不会死？”

陆景阳张了张嘴，他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，甚至忘记了郑然然也曾经经历了和他一样痛苦的经历。

“陆景阳，你没有错，作为警察，你想抓到郑耀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，谁都没想到郑耀会挟持黄队，也没有人希望黄队受伤！如果黄队现在平安无事了，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一定是痛骂你一顿，你信不信？”

想到黄敏英曾经活灵活现的样子，陆景阳忍不住勾了勾唇角。

是啊，如果黄敏英起来，肯定会痛骂他一顿吧？

两人谁都不再说话，静静地等候黄敏英从手术里出来。

时间悄然在身边流逝，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，抢救室门头上的灯终于由红转绿，医生和医护人员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。

“医生，病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？”陆景阳第一时间冲了过去。

医生摘下口罩道：“黄敏英因为是头部受伤，我们在她的后脑勺上发现了一块很大的积血，手术很成功，已经取出来了，不过……”

医生有些欲言又止，看着陆景阳道，“但是颅骨开刀，她受伤的位置也很特殊，很容易引起一些并发症和副作用，病人现在还在昏迷中，能不能渡过今晚，还看她能不能在二十四小时内醒过来。”

“郑耀呢？郑耀如何了？”一旁的郑然然开口道。

“郑耀胸口中枪，幸好没有打到要害位置，他已经渡过了危险，等麻药过后，他就能醒过来。”

看着医生离开的背影，陆景阳不由得苦笑一声。

他甚至在想为什么郑耀安全了，而黄敏英却还要经历一劫。

两个医护人员将黄敏英的病床推了出来，送到了重症监护室，陆景阳只能隔着玻璃远远的看着她。

她像是睡着了，呼吸平稳，心率正常，但就是怎么都醒不过来。

不一会儿，黄敏英的姐姐也赶到了。

看见黄敏英如此，她眼里泛着泪光，却强颜欢笑道。

“敏英她自小福大命大，小时候从三楼摔下去都没事，这次肯定会度过难过的。你们都忙得很，赶紧回警局吧，这里我会照顾的。要是等敏英醒过来看你们不务正业，肯定是要骂你们的。”

陆景阳等人没辙，只能被黄敏英的姐姐推出了医院。

外面的天完全黑了，第五小组的三个人一个晚上都没吃饭，郑然然提议是不是要吃点东西，补充一下体力。

“我没食欲。”

大胃王包子第一次说出了这样的话，其他人也不觉得有多震惊。

“算了，我也没食欲，今天肯定是睡不着了，一起去警局加班好了，你们去不去？”

“去！”

去到办公室后，包子和陆景阳讲了一下他和黄敏英离开警局后发生的事情。

“你都不知道，当时吴权的脸有多臭，气得就差吹胡子瞪眼了，后来干脆把丁文礼也叫过来了。丁文礼一来就对我们一顿劈头盖脸的骂，还是郑然然厉害，和丁文礼硬怼，说什么警察抓人天经地义，还扯出了自己的老爸，后来丁文礼才偃旗息鼓，让我们第五小组的人都等着，他要去如实禀报连科长。”

“后来我们接到黄队出事的电话，就赶去了医院，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，估计咱们明天都不会好过。而且黄队也不在了，连个领头羊都没有了……”

“包子，你丫的说什么丧气话？什么黄队不在了，你还能更不会说话一点吗？”

郑然然一脚踹在了包子的屁股上。

包子自知理亏，揉了揉鼻子没说话。

陆景阳的情绪始终不高，他靠着椅背坐着，脑袋半仰着，看着头顶的天花板。

直到感受到了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，他才如梦初醒，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。

意识到是王瑞的电话打来了，陆景阳丢下一句“我想去天台吹吹风”后，就迅速离开了办公室。

深夜的风寒冷刺骨，尤其是没有任何遮挡物但天台，但陆景阳似乎什么感觉都没有。

他第一时间按下手机接通按键，冲着电话那头“喂？”了一声。

“陆景阳警官，那个随机杀人的凶手抓到了吗？”王瑞开口问道。

陆景阳顿了顿，如实说：“人抓到了，但是我有一个同事受伤了，是我连累了她。”

王瑞那头顿了顿，就算陆景阳没有交代前因后果，他也能体会到陆景阳到心情，毕竟都是同行，难免遭遇同样到事情。

“陆景阳警官，你不要责怪自己，如果我是你的那个同事，因为在抓人过程中受伤或是死亡，我绝不会怪我的同伴。但如果我的同伴因此而消极了，我反而会责怪他的意志力不够坚定，不是一个合格的好警察。”